老李头捏着退休工资条的手有点抖,那张印着"柒仟元整"的纸条在长春五月的风里哗啦作响。干了四十年汽车研发的老工程师,此刻站在一汽厂区门口的红砖房前,突然想起三十年前师傅拍着他肩膀说的那句:"小子,咱这铁饭碗端得稳当,将来退休能领双份劳保。"
朋友圈里炸开的评论比厂区喇叭还热闹。有人掰着指头给他算账:"四十年工龄折下来,每年才涨175块钱?这还没我老家县城事业单位的科员涨得多!"老李头眯着眼睛把手机拿远些,花镜片上反着光,那些跳动的数字让他想起去年帮闺女算的房贷——每月要还的数目正好也是七千出头。
茶水间的闲话比技术图纸传得快。研发部新来的小年轻们私下嘀咕:"李工那批人赶上了福利分房末班车,现在咱们985硕士挤破头进来,工资条还没车间老师傅加班费高。"这话飘到老李头耳朵里,他掸了掸工装裤上并不存在的灰。当年他们那届进厂的大学生,哪个不是带着省里科技竞赛奖状来的?现在倒好,清华博士的简历在人事处堆得能当废纸卖。
厂庆日聚餐时,行政科王科长端着茅台来敬酒。老李头瞅着对方锃亮的脑门,想起二十年前那个连图纸都看不懂的毛头小子。人家现在管着三百号人,办公室比自家客厅还大。酒过三巡,王科长拍着他后背说:"老哥你就是太实在,当年要是肯去干部处..."后半句话混着酒气咽了回去,桌上清蒸鱼的眼珠子直愣愣瞪着他们。
社保局公布的养老金数据在告示栏贴着,3270元的平均数被太阳晒得发黄。财务处的小张悄悄告诉他,同城某研究所的退休研究员,工龄少五年却拿着八千多的退休金。老李头摸出兜里的降压药,铝箔板哗啦哗啦响,跟车间老机床的动静一个样。
厂子弟小学改成了人才公寓,当年他亲手焊的篮球架还在操场边上杵着。几个穿西装的年轻人夹着笔记本匆匆走过,胸前的工牌晃得人眼花。听说是新来的海归博士,住着厂里给租的套间,月租抵得上他半个月退休金。老李头突然想起九八年那会儿,自己带着徒弟们连夜抢修生产线,完事了蹲在车间门口啃五毛钱的麻花。
招聘季的人事楼排起长队,有家长开着宝马送孩子来应聘。保安老刘叼着烟说:"今年两千多人抢八个技术岗,比考状元还邪乎。"老李头隔着栅栏望见个戴眼镜的姑娘,背包上别着清华校徽,正在啃冷馒头。那模样活脱脱像极了八五年蹲在厂门口等面试的自己,只不过当年他兜里揣的是粮票。
退休办的小王给他核算年金时,电脑屏幕上的数字跳了三回。"李工您这算高的了,车间老周才拿五千多。"打印机咔咔吐着单据,老李头想起上个月同学聚会,那个当年分到机关的老同学,正带着孙子在海南过冬。酒桌上人家说漏嘴,退休工资比他多出个零头。
厂区大喇叭突然播起《咱们工人有力量》,几个年轻工人嬉笑着从荣誉墙前跑过。玻璃橱窗里泛黄的劳模照片上,二十岁的老李头胸前戴着大红花。如今那朵花的颜色褪得差不多了,倒是相框右下角"技术革新一等奖"的金字还亮得晃眼。
老李头把工资条对折两次塞进皮夹子,塑料夹层里还插着三十年前的厂牌。照片上的年轻人笑得意气风发,背后是当年苏联专家帮忙建的第一代厂房。如今那厂房早拆了,原地立起的智能车间里,机器人正代替老师傅们完成最后一道质检工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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